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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爱隔山海
到底意难平

【夕颜】

【二重清】

【一行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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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是生贺!

跟新春快乐没有半点关系!

高!虐!

(嗯年夜饭还没吃完的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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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一周,东京每天的黄昏都像被泼上了鲜血一般凄艳。少年们从死里逃生中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遭遇的灾难是多么可怕。报纸上每天都是长长的死难者名录,横滨烧起了三天不灭的大火,沿海的地方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海啸,东京四周连结的铁轨全部瘫痪,曾经繁华的东京成了一座废墟之中的孤岛。

艰难接驳起来的电话线传达着零星半点的讯息,三男老先生在花见镇公所打来了电话报平安,橘家也传来了夫人和相叶二少爷暂时安全的讯息,这让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是对于在老家的美千代夫人和在横滨的相叶老爷,众人虽然都担心,但相叶自己不提,他们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花见似乎受灾并不重,但相叶和松本归心似箭,天天往外跑去探听消息,死难名单,或者是铁轨什么时候能接好通车,任樱井怎么警告他们外面的危险,两人只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会小心,却怎么也不听劝,经常天一蒙蒙亮,便溜出了樱井家的大门。樱井被青年会招调去当志愿者,派粥或是记录失踪者的人名,二宫有时跟着去帮他,有时却一天也不知道去向。

他们几个人都陷入各自的忙碌和惶然之中,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呼吸重叠着呼吸,手脚缠绕在一起,仿佛共生的藤蔓。

樱井浅眠,经常会在半夜醒来,他的左边蜷着松本,右边的相叶侧身睡着,二宫摊成一个大字,一只脚搭在相叶腰上。

他看着他的同伴们,忽然就在这破败惨淡的灾后,感到了十足的安心。

他本以为日子就该这么平稳的下去,铁轨总会接驳好,道路楼宇都能重建,他们牵着手欢呼着冲回花见,在不久的将来,天高气爽的秋天,金色的银杏落满他们一身。

直到今井在某一天,急促的闯进粥棚,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外跑。

“相叶出事了!”

 

樱井至今为止所有的安定喜悦在这五个字里轰然倒塌。

脑子一片空白跟着今井跑到医院,二宫和风间站在走廊里,松本却不在。

“右胸,被人砍了一刀。人在里面急救。”二宫言简意赅的概括了相叶的状况,然后连忙搀了脚一软差点摔在地上的樱井一把。

“怎么回事?”樱井一双大眼失了焦,茫茫然地,似乎在对空气发问。

“似乎是抢劫。润くん是唯一目击人,但他什么都说不出,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了。”今井语调苦恼,他原本以为只是普通骚乱,要不是恰好看见二宫,他大概只会让身边的巡警去看看便了事。

没想到在那破旧的草棚外,胸口染血倒地的竟是相叶。松本坐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好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一样,只看见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眶里掉出来,却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今井吓的半句话都说不出,还是二宫推了他一把让他赶快去找樱井,才让他回过神来。

“凶手呢?”樱井听完两人交换的叙述,手指拧起大腿上一块肉,让疼痛驱散脑中的混沌,才能开口说话。

“正在找。”二宫答道。

“找到了我不会放过他。”今井跟着安慰。“警力虽然不足,我发动青年会的人一起找就是。”

“你刚才说まっちゃん也在场?”樱井深呼吸一口气,转向今井。“他人呢。”

“在那边的普通病房里。你家那个小孩儿……那个小土豆……”今井皱着眉头回想着名字。

“斗真。”二宫提醒他。

“对,他在看着润。”

“你们俩也过去,我一个人在这就行。”樱井松开了掐着自己大腿的手,慢慢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你们多陪陪まっちゃん,我怕他想起他小时候的事。”

二宫和今井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动。

“这不是还有风间嘛。”樱井笑得比哭还难看,似乎用尽全力抬起手臂,指了指一旁的风间,“不用担心我。”

事实上,樱井不知道二宫和今井是什么时候像他说的一样离开了自己身边,他也不知道风间跪在地上大哭了一场然后昏了过去被护士慌张地带去了别的病房,更不知道相叶那一场抢救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血淋淋的黄昏在沉重的水汽里再次降临,深紫色的积雨云压在了窗前,一半是云层下漆黑的大地,一半是殷红的晚霞。

一个护士走来打开了走廊的灯。

随后急救室的门啪的一声打开。

仿佛一声招魂铃,换回了樱井的三魂七魄,一切都在白炽灯强烈的白光里复苏。

“他没事吧?”

“那一刀伤到了肺部,可能会留后遗症。不过人没事,刚刚也醒了。”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你是里面这位小少爷的朋友?”

“我是!”樱井用力的点着头。

“那你进去陪他一阵吧,麻药过了伤口大概痛的很,那时候有个人在会好的多。”医生拍拍樱井的肩。这几天他看多了抢救不过来的人,偶尔碰上一个在鬼门关前打了一转却能保住命的少年,心里也是宽慰不少,看着喜极而泣却不自知的樱井,自己也有些鼻酸。

“多谢医生了!”樱井深深鞠躬,然后几乎是扑到了相叶床边,膝盖狠狠撞在坚硬的瓷砖地上,他却像不知道疼一样,只是小心翼翼的捧起了相叶放在白色床单上的手。

病房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他和相叶。

相叶的胸口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嘴唇和脸颊上一丝血色都无,皮肤在惨白的灯光下薄的仿佛一层薄薄的宣纸,似乎谁的手指放上去就能戳破,露出皮肤下蜘蛛网一般的血管,以及总是拉扯出灿烂笑容的肌肉。

但病床边的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冰冷皮肤侵袭他指尖的一瞬间,床上的人睁开了眼——更恰当的说,只是挣开了一条细小的缝,却仍有源源不断的笑意从那里面流出来。

“翔ちゃん,おはよう”

“已经是下午了。”樱井收紧了手心里细长微凉的手指,相叶勾勾手指挠了挠樱井的手心。樱井忍不住笑,揉了揉相叶的指节。

“じあ こんばんは。”相叶变换了笑容的角度,嘴角狡黠的弧度让他显得生机勃勃。

樱井知道这是种奇怪的感觉,毕竟面前的相叶刚刚被人在胸口划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挺过了一场让人想想便背脊发凉的手术。但他仍旧是一处旺盛而蓬勃的存在,像是他祖父的花圃里那些总是开满了花的植物,即便是台风天之后,当自己那一小片地里只剩一片残枝败叶的时候,他也总是能闻见雨后的空气里充斥着的植物清香。

不是那些被风雨折断,泡在水里蒸腾出的味道。而是仍旧在枝头上,吸足了水汽顽强生长的气息。

面前躺在床上的相叶,侧过头朝他微笑的相叶,身上有一模一样的气息。

“疼么?”樱井想起刚才医生的嘱托,连忙问。

“没事。”相叶小幅度的摇摇头,看着樱井一瞬间皱起的眉笑出声。“放心,疼的话我会说。”

樱井腹诽你会说才有鬼,却只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琐琐碎碎的问着要不要喝水,有没有头晕,需不需要多睡一会儿之类的东西。相叶想笑却似乎拉扯到了胸口的伤,皱着眉咳出声。

“翔ちゃん真的跟老妈子一样。”

“喂!”樱井用力捏了一把相叶的手以示不满,又听见那人断断续续的笑声,像是风摇晃着中空的芦苇杆,笑声里夹杂着几丝急促的喘气,樱井听着后怕,又捏了一下他的手。

“你还笑的出来。”

“能活着真好,我还以为我死定了。”相叶仰着脸咳了几声。“润くん呢?”

“ニノ和翼陪着他。好像是被你吓着了,一句话也不肯说。”像是应和着他的话似的,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二宫从门外探进头来,一张笑脸准确迎上相叶。

“おかえり!”

“ただいま!”相叶用力抬起半只手臂冲二宫挥了挥。

二宫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朝樱井招了招手。

樱井一头雾水,手心里相叶的手好不容易有了些暖意,他实在不舍得放开。

二宫像是看出了他不想起身出门的原因,冲他翻了个白眼,“润くん找你。”

相叶的手在这句话里抽离了樱井的手心。

“告诉他我没事了,让他别担心。”手掌里空落的潮湿让樱井有些恍神,相叶的声音像羽毛落在他耳边。

答应了一声,樱井起身出门。

二宫在他出门以后仔细的关好了相叶的房门,然后在樱井身前一言不发的带着路,却没有去松本的病房,而是突然打开楼梯间的门,把樱井一把拉了进去。

“有件事我还是得告诉你。”二宫关上门,后背死死抵着那扇铁门,喘着粗气,樱井看见他的双手罕见的发着抖。“虽然润くん死活不让我说,我还是觉得得和你商量。”

“他怎么了?”二宫的语气太彷徨,让樱井浑身一凉。

“他杀了人。”二宫说着,身子沿着铁门滑坐到地上,脸深深埋进两膝之间。“砍了まーくん一刀的那个人,被润くん杀了。”

樱井似乎听见血液在身体里凝结的声音,摄人的冰冷沿着脊梁骨,一节一节的爬升,后脑处强烈的疼痛蔓延到整个颅腔,然后在胸口像气球一样鼓涨起来。

“他说的?”樱井每一个字都像呛着血。

“我看见的。”二宫抬起一脸惨淡的水光。

事情发生的太快,不管是相叶替松本挡下那一刀的样子,还是松本抓起一块碎木板追上要逃的人狠狠一下砸在他头上的样子,他都来不及看清,一片令人恐惧的空白之后,一阵浅红的血雾就笼在了他的眼前,直到现在他也抹不掉。

松本砸在那人后脑的木板上,有三颗尖利细长的铁钉。二宫把那块木板从那人头上掰下来的时候,温热的血沿着木板蜿蜒而下,像无数条小蛇勾住他的手指,甩都甩不开。

“他不是故意的,那人也是活该。”二宫用力地抹了抹眼睛,想把眼前那层猩红色擦掉。“我把那人搬到了棚架后面藏着,跑出去找巡警,再假装和翼一起到的现场。”

樱井重重一拳砸在二宫头顶的门板上,嘴唇动了几下,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二宫抬头看樱井,他脸上是语言无法形容的震惊和悲伤,背后楼梯间的小窗里有气无力地挂着几丝落日残留的光线,楼梯的扶手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浓重的阴影。

“你能帮忙么?”

“我能做什么?”樱井在二宫身前蹲下,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肩膀,似乎要把他肩膀捏碎的力道,痛的二宫发出一声轻嘶。

“首先是不能让润くん自己把这事说出去。”二宫深吸一口气,揉了一把脸。“然后我去想办法,把那个人的……把那个人弄成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样子。”

“你一个人办不到。”樱井的声音沙哑而冷静,“你带上风间和生田。你们三个一起去。”

“有必要把他们也牵扯进来么?”二宫带着哭腔,伸手攥住了樱井的袖子。“这可不是什么课外活动。”

“我还会把翼也扯进来。”那种能把人身体和理智都撕碎的悲伤奇异的在樱井身体里转化成了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樱井扶着二宫的手臂,让他站起身。

“你不是也把我扯进来了?”樱井连说话间的呼气都变得冰凉,掠过二宫耳侧,激的他浑身一抖。

“有的时候,共犯不嫌多。”樱井道,加重了力道掐着二宫的手肘。